思考顽石

世界正中

  老番茄的婚礼如期而至。

  某幻帮花少北别上领结,满意地打了个响指。

  “太紧...!某幻!太紧啦!”花少北感觉喉咙都被勒痛了,表情略有些狰狞。

  某幻赶紧松了松蝴蝶结,花少北终于吐出匀长的一口气:“我去,为什么你戴领带我戴蝴蝶结,不爽。”

  “你想戴领带?也行,求我一下。”

  花少北笑着踹了他一脚:“去你的。”说着转身正了正某幻的领带,拍了拍他的胸膛:“男朋友,挺帅。”

  某幻张望了下四周,凑过去要亲花少北的脸,“那亲一个。”

  “你俩干嘛呢?”蕾丝掀开后台的帘子钻了进来,“亲嘴?”

  两人确定关系一年多了,但是是地下恋,没人知道。蕾丝猛地进来把他俩吓得魂飞魄散,两个人瞬间弹开几十米远。

  蕾丝走到他们中间,分别瞥了二人一眼,“干嘛呢?要上场了搞快点!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结婚呢。”

  他们五个整了个小节目,要上台跳个舞。

  中国boy是主持人,已经在台上等着他们几个了。老番茄有点紧张,扶着蕾丝手都在抖,“咋整,有点紧张。”

  某幻宽慰他,“没事,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。”

  “这有啥的,你站前边跳就行了,我们站后面给你撑场子,绝对不拉胯。”老蕾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,他的领结有点歪,貌似跟花少北身上的是一样的。

  这个小节目只有三分钟,但是哥几个从三个星期前就在排。花少北时不时来某幻家串门,用了十几次这个借口。boy实在太高,他们排节目的时候实在头大,把他调到前头来又调到后面去。最后的队形定的是老番茄站第一排,蕾丝Boy第二排,那俩划水的又站最后一排。

  “你俩,要是这次还划水我就揍你们。”蕾丝威胁道。

  “怎么可能啊,我和花少北背地里排了没有一万次也有八百次。”某幻勾上花少北的肩膀,两个人靠在沙发上推推搡搡。

  “上场了!”番茄喊了一声,众人最后帮着彼此正了正领结和领带,掀开帘子鱼贯而出。

  中国boy刚cue完流程:“接下来由新郎带我们哥几个给大家跳个舞,记得鼓掌啊!”几个人刚站完队形,灯就啪得暗了下来。中国boy的声音蓦地从黑暗里响了起来:“我去,我他妈看不见!老蕾出个声!你在哪呢!”

  他话筒忘记摘了,底下笑声一片。

  番茄还在艰难地吐息,有点喘不上气,这感觉跟爬雪山似的。灯光重新打亮在他脸上的时候,他几乎窒息了。

  老番茄!豁出去了!反正这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!

  音乐响起,五个人在台上摆着动作还挺齐整,连花少北的手脚都彻底伸展开了来,只有他和老番茄的脸涨得通红。

  意外是肯定有的,比如说boy在地上摔跤但是滚了一圈顺利归位,蕾丝跑错位置被某幻拽了回来,俩划水的倒是没出什么差错,只是花少北偶尔会顺拐,某幻的表情很紧绷。反倒是老番茄没出半点差错,在一片慌乱中出色地完成了这个节目。

  摆ending的时候他终于松了口气,“爽...比写完论文还爽。”

  众人下场,占满了一整桌。五个人齐齐整整穿着西装,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什么颁奖典礼。

  花少北在桌下掐了某幻的腿一下,某幻登时倾身贴了过来,“怎么了?想吃什么菜?”

  “不是,你看,母哥要进场了。”

  某幻顺着花少北的眼神看过去,大门那站着两个服务员,门被拉开了一个小缝。

  新娘要进场了。

  番茄已经站在台上,捧着花有些不知所措,看起来仍然很紧张。

  某幻把手圈成一个圈往台上喊:“老番茄!别紧张!”

  老番茄转头点了点头,嘴巴抿成一条直线。

  门被打开的那个瞬间,无数星光倾泻而下,新娘的头纱由几个气球系着,被她的父亲牵着缓缓进场。这一切的布景变化都是老番茄亲手打的代码,他的新娘带着这一切走向他。

  “母哥也太漂亮了。”花少北说。

  “真配。”两个人的目光一直追溯着他们,其中不乏倾羡。

  

  “新郎,你愿意以后谨遵结婚誓词,无论贫穷还是富有、疾病或健康、美貌或失色、顺利或失意,都愿意爱她、安慰她、尊敬她、保护她,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吗?”

  老番茄握着母哥的手,眼尾都飘着红,珍重地回复:“我愿意。”

  某幻在桌下,也紧紧地握着花少北的手。

  “新娘,你愿意嫁给新郎作为你的丈夫,与他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。无论疾病还是健康、美貌或失色、顺利或失意,都爱他、照顾他、尊重他、接纳他,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吗?”

  “我愿意。”母哥脸上的红晕未褪,在众人的祝福和起哄之下,二人交换了戒指,在星光之下接了一个绵长的吻。

  

  某幻眼睛也有点红,视线模糊了,“怎么参加这么多婚礼了还是会感动啊...”

  花少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“你不会想结婚了吧?”

  而后他的眼神缓缓上移,盯住了花少北的眼睛。纵然这只是一句玩笑,他还是走了心。

  花少北察觉到他不一般的眼神,假装抿了口手里的酒,他压低声音说:“你想跟我结婚?”

  两个人的头凑到一起,都快钻到桌下面去了。

  “你俩又干嘛呢?”boy给某幻倒满果汁,“什么事跟兄弟也说说。”

  “.......”

  “......”

  某幻挣脱了相握着的手,头先钻了出来,“掉了个东西。”

  花少北的头紧接其后,两个人像刚钻出湖面的鸭子,“我捡不到,让某幻捡一下。”

  新郎新娘满场子敬酒,他们这一桌也热闹得很,很快大家都喝上头了,满场跑火车。

  老蕾举着酒杯冲他俩晃晃悠悠,“你俩,到底有没有事?”

  王瀚哲显然是有点醉了,“谁俩?”

  老蕾手比划了一下某幻和花少北,“就他俩。”

  花少北冷静地仰头喝了一杯酒,“两个醉鬼。”

  只有某幻沉着声喝了口果汁,“嗯,我俩真的。”

  花少北登时吓得给了他一肘击,“你他妈喝果汁也能喝醉?”

  结果一桌子人根本没当回事,该吃吃该喝喝,甚至站他俩头顶划拳,“你看,我就说,中国拜欠我五十块钱。”

  中国拜一边哭一边拽着某幻的衣摆,“我草你妈啊......你知不知道我们打赌你俩有没有在一起?我的五十块!”

  某幻好像嗤笑了一声,挠了挠花少北的手心。某幻没说什么,但是花少北好像听到了什么。

  他的手心被挠得一片泥泞。

  他知道某幻没在质问他,而是在跟他道歉:“对不起,我憋不住了。”

  “花少北,”他转头,脸通红,表情却很认真,“你能不能跟我结婚啊?”

  站在他俩身后的人瞬间默了,气氛一瞬间诡秘起来。

  花少北又喝了口酒,甚至不敢望向他,“等会出去说。”

  

  他俩已经认识快十年了。

  什么是似水流年?就如一个人中了邪躺在河底,眼看潺潺流水,粼粼流光,落叶,浮木,空玻璃瓶,一样一样从身上流过去。某幻伸手捉住了一只漂亮的蝴蝶,通体发光、流光溢彩的蝴蝶。

  他想跟这蝴蝶多在一起一会。

  如果可以,能不能一百年一千年啊?

  他已经有点醉了,分不太清人,眼前晃晃然出现两个花少北,他都好喜欢。

  

  婚礼结束已经快半夜了,花少北沉默着向前走,没有打车。

  某幻跟众人挥手告别,转身追上了他。

  “对不起...我今天有点...”

  花少北扣住某幻的手,转而把他的手揣进大衣兜里。

  两个人沉默着向前走了一会儿,云中遮掩着半个月亮,很是萧瑟。

  “花绕北?”某幻试探着叫了他一声。

  花少北还是没回应,某幻拽住他,停在原地。

  “你生气了?”

  花少北低着头,开始往自己裤兜里掏东西。掏了半天,他掏出一个圈儿来。

  这个圈儿很简洁,没有钻,也没有多余累赘的装饰,一个很简单的莫比乌斯环。

  他把这个戒指递到某幻面前,“你想好了吗?”

  某幻此时是瞠目结舌了,定在那一动不动。

  “还是说,我要单膝下跪会比较隆重一点?其实我还没准备好,只买了戒指。你愿意......?“

  “我愿意。”某幻打断他的话和要蹲下的动作,抱住了他,“我愿意的。”

  花少北在他肩头蹭了蹭,“我本来想求婚的时候吓大家一大跳呢。”

  某幻伸出手,示意他给自己戴上,“那不好意思,打乱你计划了。”

  莫比乌斯环在他的无名指上闪着黯淡又特别的光,从初至末,只有一根线,一个圈。

  某幻亲了亲他的眼睑,声音有点抖:“我以为...我以为你......”

  “干嘛?以为我生气?”花少北笑了一声,“也还好,今年该出的柜都出了,下次就当着他们面亲嘴。”

  “但是我还没买戒指呢。”某幻说。

  花少北也戴上跟他手上一对的戒指,“不急,结婚的时候你再买一对。”

  某幻笑了,“真结婚啊?”

  花少北瞥了他一眼,重重点头:“不然呢?你敢耍我你就完了。”

  他们走在湖边,天上飘着小雨,上下苍茫,湖上一片浩瀚,沿岸摩天大楼万家灯火,到处都是残年急景。在天地悠悠之念,混沌的心境澄明清澈起来。蓦然回首,十年前的两个人也牵着手,正在月光下漫游。

  “走吧,结个婚去。”

  走吧,趁着黑夜,趁着月亮见证,趁着未来还没来得及追上我们,趁着蝴蝶潜入水底,我们结婚去。

  


  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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